双方在潼关之下见过了礼,杨彪便忙不迭的邀请朱儁入城。
这个环境,是在是太那个一些,杨彪忍不住啊……
杨彪身上虽然是在衣袍之内挂了十几个香囊,然后特意令人将衣襟用熏香熏了好几遍,但是依旧抵挡不住迎面而来的恶臭,若不是朱儁对于杨彪而言比较的重要,杨彪真的不愿意踩踏上这让人作呕的地方。
朱儁却宛如什么都没有闻到一样,转头看着在远处民夫堆砌起来的尸首,皱眉道:“杨公,某一路逆水行来,沿途有见尸首飘荡而下,莫非是……”
杨彪闻言便是一皱眉头。
汉代,人死之后,讲究的是入土为安。
如果是士族的人,则更是要风光大葬,甚是因此耗费整个家庭的全部财产,全数拿去陪葬,也是在所不惜,这主要是跟汉代一直在推崇孝道有关,因为给去世的亲人丧葬导致家破的,不仅不会被人骂是傻瓜,而且还会多加以赞扬……
但是一般的普通民众,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挖个坑,扔进去,然后填上土,这就算是相当的不错了。
毕竟有时候为了恐吓对手,或是为了炫耀武功,很多时候是需要砍下人头来做成京观的……
皇甫嵩,朱儁,甚至很多将领都干过这个事情。
不过潼关这里自然是没有这个必要,做京观给谁看?
弘农人,还是关中人?
至于西凉人,根本就不在这里,就算摆出来也看不见。
因此自然是一同填埋了事,毕竟其中大部分还是杨彪的家乡人……
但是既然朱儁说沿途见到了不少尸首顺水而下,那么就说明一个问题了,负责这个事情的小官吏偷懒了。
“来人!”
杨彪一声令下,当时就让人将负责这个事情的官吏和曲长拿到了面前。
才问了几句,那名曲长便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认罪。
原来曲长为了加快城门清除整理的速度,后来起出来的尸骸就没有全部进行掩埋,而是图简便都抛入了大河之中,图个省事,料想中反正杨彪在潼关之内,也不会到大河下游去看,所以也发现不了这个,却没想到被朱儁一语道破……
“大胆!”杨彪怒声喝道,“汝竟敢偷奸犯滑,阳奉阴违!”
当即就将自作聪明擅自主张的曲长斩首示众,然后将负责督查的官吏绑在城门关下,以督查不严之罪,杖二十……
就算是如此,杨彪依旧有些怒气难消。
这一次邀请朱儁前来,为的就是让朱儁取代皇甫嵩的位置,统兵完成进兵长安的大业,但是没有想到朱儁才刚刚到了潼关,就让其看见了这一幕。
这个事情么,说大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问题是偏偏向刚刚到来的朱儁证明了其实杨彪对于兵卒的掌控力度并不够……
这如何能让杨彪不生气?
不过已经是这样了,杨彪也是没有办法,毕竟自己不是出身军武世家,所以一些东西虽然懂得,但是做的并不算好。
“钱塘侯……”杨彪略显得尴尬的说道,“……此方军事,还望钱塘侯鼎力相助……此地非叙话之所,还请钱塘侯先入城歇息。明日卯时,某当聚将拜授!”言毕,便邀请朱儁同乘坐自己的华盖车。
朱儁也没有多少客气,微微拱手说道:“杨公抬爱,某自然殚精竭力以报。”
一进潼关城门,朱儁又是一皱眉。
在潼关的人太多了。
整个街道因为大量民夫涌进,而基层的官吏又没有规划改善到位,导致杂乱不堪,只有杨彪等人行进的主街道,还算是好一些……
朱儁微微张了张口,然后又瞄了身侧杨彪一眼,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压下了不说。
虽然这样的情形,不符合兵法要求,因为一方面是不好管理,另外一方面一旦发生类似营啸状况,人挤人的很容易就导致发展成为不可控制的灾难。
杨彪此人,虽然是满腹经纶,名满天下,但毕竟还不是一个统兵的人啊。
朱儁感慨着,不过不准备现在就讲,反正等明天正式拜授了统兵的权限之后,再进行修正也行,反正不差那么两天。之前已经在潼关城门处,虽然本意是好的,但是也算是扫了一点杨彪的颜面了,现在继续再说这个,难免就有些显得太不将杨彪放在眼里了……
再怎么说也要给杨彪三分面子不是么?
一行人长袖飘飘,衣冠楚楚的乘坐着华盖车,沿着大街,缓缓拐向了潼关的府衙,在哪里,即将举行盛大而隆重的欢迎晚宴,虽然是条件简陋的潼关,但是美食美酒一样都不少,还有杨彪从弘农带来的一些歌姬进行表演……
天色渐渐的昏暗下来,闻着府衙那边飘出来的阵阵若有若无的酒肉香味,听着隐隐约约传来叮当悦耳的丝竹之音,潼关内的普通百姓默默的架起了灶火,默默的望着瓦釜之内的又黑又绿的清水煮野菜,默默的吞咽着口水。
炊烟腾起,有的人忍不住,便咬咬牙,起身拿出藏在角落里的粮食罐,从其中捏出了三五粒的类似于麦粟的东西,细细的撒在釜内,也算是加餐了。
在潼关的阴暗的巷子尾部,也不知道是柴火太湿,烟气太大,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一阵阵剧烈的咳嗽伴随着烟雾,从一个简陋的棚窝里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