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行所使用的都是地方仓储内的物资,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则派遣内廷宦官去当地购买,自己花钱,不用地方政府额外支出,也坚决不允许扰乱民众的生产生活秩序。
什么夹道欢迎之类的,是郭某人称帝以后最厌恶的事情,坚决不允许,任何官员想在这种事情上拍马屁,那纯粹是拍到了马蹄子上。
沿途州郡地方有一些人做了这样的事情,被郭鹏当场免职,赶回老家种地去了,之后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个个的都学起了周亚夫。
蔡瑁很明显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对于郭鹏的到来,他战战兢兢不假,不过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措。
他很清楚郭鹏厌恶这种表面功夫,当初他去洛阳述职的时候就很清楚。
所以他下令荆州官员不准有任何异动,全部都老老实实的守在本地工作,皇帝不来,你们不要动,皇帝到了城门口,你们再去迎接,不得有任何多余的举措。
否则皇帝一旦生气,那就不美了。
皇帝喜欢都是周亚夫那种到了营门口还关着营门不让他进去的那种恪守规矩的人,你们要是不想丢掉官位,就老老实实的照着我说的做。
蔡瑁的威慑很有意义,荆州官员还就真的都这样做了。
虽然荆州绝大部分官员连皇帝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一生为官却不知道自己效忠的那个皇帝长成什么样子,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现在皇帝来了,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皇帝长成什么样子,不过这样的机会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有些官员运气好,能看到皇帝,有些官员欧气爆炸,还得到了皇帝的接见与问话,不得不说是极其幸运的事情。
皇帝一路走一路巡查,一路品味民生,像是一只骄傲的狮王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
虽然皇帝在此之前从未涉足荆州,荆州的任何地方都是第一次来。
然后,皇帝来到了江陵。
荆州刺史蔡瑁和荆州刺史府大小官员一起出城迎接皇帝,面见皇帝。
这些人里只有少数见过皇帝的容貌,大部分人是没有见过皇帝的,对于皇帝只有一个模糊概念,而只有亲眼见到过皇帝,这个模糊的概念才能真正成型。
蔡瑁显然不是这群人中的一分子,他多次去洛阳述职,见过郭鹏,也和郭鹏一起吃过饭,欣赏过歌舞,该知道的都知道。
所以荆州在他的中庸带领下走的四平八稳,在之前历次政治风暴中相对平稳地度过,没有引发什么可怕的大事件。
荆州没有像冀州那样遭遇过那么可怕的清洗事件,上上下下的官员几乎换了一茬儿,而荆州则相对好一些。
这里头要说没有蔡瑁的功劳,那还真是不准确的,蔡瑁就像个风雨裱糊匠一样,竭尽全力维系着皇帝和荆州士人之间那脆弱的表面的和谐。
但是只要其中一方稍微出格一点点,这个局面必然是无法挽回的。
夹杂在其中的蔡瑁,真的很危险、很疲惫。
“这些年你在荆州做刺史,辛苦维持局面,治理荆州,你的功劳我是看在眼里的,你做的还不错。”
郭鹏叫其他人跟在身后,自己单独和蔡瑁走在前面,缓缓踱步,慢慢交谈。
“能得到陛下的夸赞,臣就算是死了也值得了。”
蔡瑁的马屁功夫一直都很到位。
“我要的可不是你拍马屁的功夫,是你治理地方维持平衡的功夫,在我没有余力涉及荆州的时候,你的这份本领帮我稳住了荆州,这件事情,我还是很满意的,不过,我想要的并不仅仅如此。”
郭鹏扭头看向了身边谦卑的蔡瑁:“学业堂应该要进行一些改变了,学业堂的师资雄厚,羡煞旁人,你别说地方那些学宫、学校,连中央太学也只是相对而言的强势,你觉得,这合适吗?”
蔡瑁心里一惊,随后暗自叹息,感觉这一天还是来到了。
作为最后的士人大本营,学业堂里汇聚了士人最后的精华力量,最后的堡垒,当然会进入皇帝的视野之中。
连着数年的科举考试,荆州士人都在科举考试里占据了很大的份额,一枝独秀,长此以往,必然会因此其他地区的不满。
其实现在就已经有不少出身其他地方的官员对此提出异议。
他们认为荆州学业堂的教学水平很高,而其他地区的教学水平不够,以至于科举考试的时候,总是荆州考生占优势,甚至洛阳太学生都难以与之抗衡。
长此以往,这科举考场还有其他地区学子的上升渠道吗?
这是当前朝堂上大多数主流官员的看法。
郭鹏觉得也是如此,好处总不能被一个地方的人占据了。
未来二十年三十年,如果朝堂上全是荆州学业堂出身的人,那是很不妙的事情。
那样就会出现诸如日本的赤门阀稻门阀这般的学阀派系,将社会某个方面的上升空间完全垄断,其他学子则难以看到出头的希望。
而一个地方出身的人也会结成自己的地域派系,该派系过于强势的话,会影响朝堂的政治平衡,威胁皇权。
所以郭鹏来荆州,一是为了巡视荆州领土,震慑宵小之辈,二,就是要肢解荆州学业堂。
作为一个强势皇帝,郭某人决不允许任何威胁动摇自己统治基础的机构存在。